蘇東坡:一蓑煙雨任平生 兩游清遠留佳句
發(fā)布時間:2015-6-23 14:55 | 發(fā)布者:陽山網(wǎng) | 查看: 5133| 評論: 0 |來自: 《清遠歷史文化行》
蘇軾(1037年一1101年),字子瞻,又字和仲,號“東坡居士”。北宋著名文學(xué)家、書畫家、詩人、詞人,豪放派詞人代表。因與王安石政見不合,反對推行新法,自請外任,遷知密州(今山東諸城)。元豐二年(1079年),罹“烏臺詩案”,責(zé)授黃州團練副使(今湖北黃岡)。元祐八年(1093年)被遠貶惠州(今廣東惠陽),再貶昌化軍(今海南儋州市);兆诩次唬錾獗睔w,元符三年(1101年)卒于常州(今屬江蘇),享年66歲。作品有《東坡七集》、《東坡樂府》等。在書法方面成就極大,與黃庭堅、米芾、蔡襄并稱“宋四家”。 清遠,也稱“鳳城”,在《清遠志》中更稱“仙城”。此地人杰地靈,自古以來就引來了不少名人雅士,他們無不為清遠的美景傾倒:南朝時謀略家盧度曾在此隱居;東晉的道教理論家葛洪曾到此煉丹;唐朝詩人韓愈曾到此作詩;宋時大文豪蘇軾曾到此觀景;明代戲曲家湯顯祖曾到此撰文…… 蘇軾一生坎坷曲折,中年之前平步青云,受到歐陽修等達官貴人贊賞,造就其豪邁粗獷的思想。但中年后的蘇軾連連遭受挫折,多次被貶,卻也造成了他后期淡泊名利的思想。后世很多人僅知道蘇軾前期豪邁瀟灑的作風(fēng),卻不了解他后期淡泊與豁達的超然心態(tài)。蘇軾被貶后曾兩次途經(jīng)清遠,他不僅到金芝巖憑吊盧度,還到峽山寺拜訪僧人,在清遠留下一段歷史佳話。 “烏臺詩案",金芝巖尋盧度 宋朝大文豪蘇軾,別號東坡居士,故世人稱之為“蘇東坡”。熙寧二年(1069年),蘇東坡父喪服滿還朝,時年32歲。蘇東坡因在新法的施行上與新任宰相王安石政見不合,被迫離京。十年后,監(jiān)察御史李定、何正臣、舒亶等人故意把蘇東坡的詩意扭曲,以諷刺新法為名使他因“文字毀謗君相”的罪名,被捕下獄,史稱“烏臺詩案”。蘇東坡坐牢103天,幾次瀕臨被砍頭的境地。幸虧北宋在太祖趙匡胤年間即定下不殺士大夫的國策,蘇東坡才算躲過一劫。他認為自己與盧度的遭遇很相似,有感而發(fā)寫了一篇《書南史盧度傳》短文。 蘇東坡在中年時期一路被貶南下,因當(dāng)時路途險惡,途經(jīng)清遠之時,他想到路上要面對更多的崇山峻嶺,決定在清遠停留稍作休息。蘇東坡聽說盧度曾在金芝巖隱居,便一路尋蹤而至。他憑吊了盧度坐化的“盧公臥石”,又走訪了盧度曾喂養(yǎng)魚的“龍湫湖”等遺跡,深感隱士盧度的修養(yǎng),于是欣然地在巖口題刻“金芝巖”三個大字。 據(jù)《廣州府志》、《清遠縣志》以及《峽山志》等史籍記載:在金芝巖巖頂,曾有“喜雨亭”,是明朝清遠知縣蘇廷龍和清朝清遠知縣孫繩祖為紀念祈雨成功而建的,以蘇東坡文“喜雨亭”為名?上в捎诜N種原因,喜雨亭一直未能如愿重修,至2007年,由深圳清遠同鄉(xiāng)會會長黃世健先生倡議重修。 南謫北歸,途經(jīng)飛來峽賦詩 元祐八年(1093年)新黨再度執(zhí)政,蘇東坡再次被貶至嶺南惠陽(今廣東惠州市)。而后,蘇東坡又被貶至更遠的儋州(今海南)。據(jù)說在宋朝,放逐海南是僅比滿門抄斬罪輕一等的處罰。京城到嶺南,幾多曲折幾多坎坷是不必說的。即使是現(xiàn)在,山路也多崎嶇,何況數(shù)百年前就只有一條梅關(guān)古道通往外界? 但初到嶺南,蘇東坡沒有抱怨水土不服,反而興致勃勃地去了趟峽山寺找老和尚聊天并留下了不少游蹤和佳作。據(jù)史料記載:蘇東坡于1094年、1100年兩次來到飛來寺,一次在受貶的路上,一次是北歸途經(jīng)。 據(jù)記載,蘇東坡南謫惠州舟泊飛來峽時,曾到峽石上賞景釣魚,并賦峽山釣磯詩:“孤舟轉(zhuǎn)巖曲,古寺出堂坳。岸逼鳥合聲,水平山影交。堂空泉瀉玉,砌靜筍遺苞。我為圖名利,無因結(jié)此茅。”宋、元、明、清幾代均有名人墨客賦詩吟頌東坡釣磯,今存詩篇20多首。 宋徽宗即位后,蘇東坡調(diào)廉州安置、舒州團練副使、永州安置。蘇東坡由儋州渡海攜眷北歸時,嶺南雅士吳子野、廣州玄妙觀道士何崇道、羅浮山寶積寺僧曇穎、東莞資神速寺僧祖堂、歸善海會寺僧通老蓋、南海名士黃陵達等人,曾在廣州隨舟追餞至飛來峽,并同游飛來寺,蘇東坡題碑留記。后來,碑失于災(zāi)變。 元符三年(1101年)十一月,蘇東坡復(fù)任朝奉郎,可惜北歸途中,卒于常州,謚號文忠。 清乾隆三十六年秋,著名書法家、金石學(xué)家翁方綱集東坡字跡重刻,立于飛泉亭內(nèi),集字為楷行體。雖為集字碑,在翁方綱的精心編輯下,碑刻很好地再現(xiàn)了蘇東坡書法藝術(shù)肉豐骨勁,俊逸豪放的風(fēng)格。可惜該碑毀于1997年5月8日的山洪泥石流。 安于素食,最愛杞菊巢菜菖蒲 被貶密州之前,蘇東坡有儒家所提倡的社會責(zé)任,他深切關(guān)注百姓疾苦;后期,尤其是兩次遭貶之后,他則更加崇尚道家文化并回歸佛教,企圖在宗教上得到解脫。他深受佛家的“平常心是道”的啟發(fā),在黃州、惠州、儋州等地過上了真正的農(nóng)人生活,并樂在其中。 在“烏臺詩案”中,蘇東坡在獄中寫給弟弟蘇轍的詩中有“夢繞云山心似鹿,魂飛湯火命如雞”的詩句,把自己在獄中比喻為待宰牲畜,其痛苦之情,流露無遺;蛟S因為經(jīng)歷過死里逃生,他從此以后便不再殺食任何生物。有時候,友人以生鮮的活蟹、蛤相贈,蘇東坡就將它們拿到大江中放生。 蘇東坡每貶一地,都要辟地種菜,豐富三餐菜肴。世人只知蘇軾有一道“東坡肉”,哪曉得東坡居士也是一位安于蔬食的素食者呢?相傳蘇東坡來到清遠時最喜歡吃三種菜——杞菊、巢菜、菖蒲,清遠民眾跟風(fēng)栽種,這些綠色食物在清遠風(fēng)靡數(shù)百年。后來聰明的清遠人以杞菊、巢菜喂養(yǎng)當(dāng)?shù)赝岭u,竟然培養(yǎng)出赫赫有名的“清遠雞”。 蘇東坡一生,屢經(jīng)磨難。但他始終保持樂觀情緒,笑對人生。他在密州時開始采食杞菊,并于熙寧八年(1075年)秋作有《后杞菊賦》(因唐人陸龜蒙已有《杞菊賦》在前,故名)。元佑六年(1091年)到了潁州,他仍然對此念念不忘。 蘇東坡采食杞菊,首先是為了果腹充饑,雖然“嚼吃草木”,“氣味苦澀”,而其內(nèi)心卻是十分樂觀的,吃起來也就甘之飴了。蘇東坡的食杞菊還有另外一種意思,那就是他一貫奉行的養(yǎng)生之道。杞菊雖然不能作為主食經(jīng)常食用,但它們的藥用功能卻是毋庸置疑的。 杞即枸杞,一名羊乳,一名仙人杖,一名西王母杖。《本草經(jīng)》將枸杞列為上品,并云“久服,堅筋骨,輕身不老”,《本草綱目》亦云枸杞能“補腎潤肺,生精益氣”。其根稱地骨皮,也有清肺熱、退虛熱等功效。 至于菊,尤其是蘇東坡所食的甘菊,也有疏風(fēng)除熱、養(yǎng)肝明目之功效。《抱樸子·仙藥》載:“南陽酈縣山中有甘谷水,谷水所以甘者,谷上左右皆生甘菊,菊花墮其中……食者無不老壽,高者百四五歲,下者不失八九十,無夭年人。得此菊力也!碧K東坡在食杞菊之后,“期年,而貌加豐,發(fā)之白者,日以返黑。”看來他不僅沒有餓倒,反而更年輕健康了。 巢菜,也稱元修菜,是蘇東坡的故鄉(xiāng)菜。巢菜亦名薇菜,即《詩經(jīng)·小雅·采薇》曾歌詠過的“薇”。李時珍《本草綱目》云:“薇……即金野豌豆,蜀人謂之巢菜。蔓生,莖葉氣味皆似豌豆,其藿作蔬入羹皆宜”;《詩經(jīng)》云:“采薇采薇,薇亦柔止”;《禮記》云:“芼豕以薇”,皆此物也。據(jù)《史記·伯夷列傳》記載:古代的伯夷,叔齊因恥食周粟也曾采薇。這樣一來,“采薇”又被賦予了孤高不俗的文化意蘊。 元豐七年(1084年)四月,蘇東坡曾采得石菖蒲數(shù)本,并寫下了《石菖蒲贊》:“……石菖蒲并石取之,濯去泥土,漬以清水,置盆中,可數(shù)十年不枯!毯、安淡泊,與清泉白石為伍,不待泥土而生者……” 這既是對石菖蒲的贊美,也是蘇東坡長年背井離鄉(xiāng)、日奉甚薄的真實寫照,更令人聯(lián)想到蘇東坡堅韌不拔的節(jié)操和不屈不撓的生命活力。 宋人沈括云:“香草之類,大率多異名。所謂蘭蓀,蓀即今菖蒲也!本枚弥牌阉炫c蘇東坡的崇高氣節(jié)和峻潔人格聯(lián)系在一起。 綜觀蘇東坡的一生,保持樂觀情緒是他長壽的重要原因之一。在蘇東坡眼中,不但人人都是好人,就連花草果蔬也足能令他產(chǎn)生美感。林語堂曾說過:“蘇東坡是詩人,能見到、感到別人即使在天堂也見不到、感不到的美!碧K東坡這種與自然和諧一致的文化心態(tài),不但給他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美感,也是他身處逆境時的重要精神支柱。 今人講述 蘇軾詩詞風(fēng)格 由豪放到空靈 以“烏臺詩案”為界,蘇東坡的詩詞作品在創(chuàng)作上有繼承也有明顯的差異。在貫穿始終的“歸去”情結(jié)背后,我們看到詩人的筆觸由少年般的無端喟嘆,漸漸轉(zhuǎn)向中年的無奈和老年的曠達——漸老漸熟,乃造平淡。 正如蘇東坡所作詩《碧落洞》: 槎牙亂峰合,晃蕩絕壁橫。遙知紫翠間,古來仙釋并。陽崖射朝日,高處連玉京。陰谷叩白月,夢中游化城。果然石門開,中有銀河傾。幽龕入窈窕,別戶穿虛明。泉流下珠緋,乳蓋交縵纓。我行畏人知,恐為仙者迎。小語輒響答,空山自雷驚。策杖歸去來,治具煩方平。 蘇東坡在描寫美景的同時,“陽崖射朝日,高處連玉京。陰谷叩白月,夢中游化城!眱删湟馑紴椤澳线叺纳窖率艿搅顺柕恼丈洌绻郎纤淖罡咛幨欠窬涂梢钥吹竭b遠的京城呢?北邊的山谷受到晚上月亮的光照,反射的光芒使我好像在夢中重回了京師!蓖怀鲎约弘m被貶仍心懷朝廷但卻無能為力的無奈!拔倚形啡酥譃橄烧哂。小語輒響答,空山自雷驚”,意為“我們一行人不想讓別人知曉來游飛來峽這件事,就是恐怕寺里的方丈與主持來迎接。我們小聲問答與說話,在空蕩的山谷中就如打雷般響”也突出了蘇東坡受貶后低落而無奈的心情。 而蘇東坡找峽山寺和尚禮佛時,心境卻已從無奈到豁達,正如蘇東坡詩《峽山寺》: 天開清遠峽,地轉(zhuǎn)凝碧灣。我行無遲速,攝衣步孱顏。山僧本幽獨,乞食況未還。云碓水自舂,松門風(fēng)為關(guān)。石泉解娛客,琴筑鳴空山。佳人劍翁孫,游戲暫人間。忽憶嘯云侶,賦詩留玉環(huán)。林深不可見,霧雨霾髻鬟。 此詩大量地描寫了清遠無盡的美景,“山僧本幽獨,乞食況未還”一句,蘇東坡表達了自己對僧人應(yīng)幽靜獨處的看法,也突出他崇尚佛教、希望隱居的意愿!笆鈯士,琴筑嗚空山。佳人劍翁孫,游戲暫人間”,意思為:只有仙石流出來的泉水才可以解游客的煩渴,琴與筑這兩種樂器所發(fā)出的聲音妙不可言,山間有猿猴跳躍。在這般美妙的環(huán)境中,人世間的煩惱也暫時拋開了。從這兩句詩中,可看出蘇軾崇尚無為及追求和諧的境界。 應(yīng)該說,在蘇東坡眾多的作品中,前后期風(fēng)格的差異是比較大的,其前期的作品大氣磅礴、豪放奔騰如洪水破堤一瀉千里;而后期的作品則空靈雋永、樸質(zhì)清淡如深柳白梨花香遠益清。 |